第三十一章 砖窑(2)(2/2)
那师傅说:“堆小堆,即是再过一遍泥,泥软了,手刮泥时好刮啊。”
“噢,原来如此。”王鼎力大举和许加添便来到各自的场子上扣起砖坯来,由于手生,往下刮泥时,经常忘了在泥堆边放的水碗中湿一下手,所以手上沾的随处都是厚厚的泥,不得不停下来搓掉手上的泥,再举行下一步,要不就是在沙斗子前,用带沙的手去揉淌汗的脸和痒痒的嘴角,弄得嘴里和脸上甚至眼睛里都是沙子,而扣在地下的砖坯呢,不是半块的就是缺棱少角,规格的,只有少数几块。
这样,瞎忙活到九点多,扣砖坯的师傅们都快扣完了,他们只扣了一半泥的砖坯,数数,只是二百来块。
“算了吧,明天再扣吧!”许加添已经到水窑边准备洗手了。他这话一出,王鼎力大举看到,周围的窑工都用异样的眼光瞅他。
“这怎么了,明天再扣怎么了?”
窑头永昌恰好走过来,听见这话忙说:“这可不行,泡了的泥必须当天扣完,扣不完,泥干了,就不能用了,还得扔掉。”
“扔掉就扔掉呗,自当我白干了。”
“不光是你,你不要工可以,土是推土工推的,他们的工都是从砖坯里出,你扔了泥,砖坯烧了,他们的工也就少了。”
王鼎力大举见状,忙说:“我们扣完再回,扣完再回。”
许加添使气说:“我们扣的砖坯也不整齐,不能用,扣多了有什么用?”
“有什么用?不烧,用坯子垒猪圈。”一个二十明年的窑工说。、
在这个砖窑上干活的,出了三个男知青外,尚有两个女知青,她们是徐风霞和赵卫红。他们不是干扣砖坯,也不是推土,而是背窑。背窑就是烧砖前将干了的砖坯往窑里背,叫装窑,烧成砖后,将烧好的砖,从窑里往外背叫出窑,由于背窑活累,妇女们一般都不愿干,但背窑工分挣的多,去地里的妇女一天最多挣七分,背窑的妇女一天挣十分,十分就是一个工,所以有些气力的,家里又有些难题的妇女,便干了背窑这个活了。
背窑像南方背孩子一样,用后背背,底下一块方木板,两块砖平躺并拢,从底下栓两道绳子,板上平躲挨着码两块砖,第二层也是两块,底下是竖着码,第二层横着码,第三层又竖着码,码个五六层,六七层,把绳子抽紧从背后栓在人的双肩上,人用双手从后背护着点砖垛,就可以备了背窑的都转一个帆布坎肩,前面短,后面长,是护住后背不让砖或坯磨坏后背。
徐风霞和赵卫红第一天背窑。她们像此外背窑的妇女那样将一个灰不溜湫的脏坎肩穿在身上,便以为十划分扭,而且以为脏坎肩上有一股馊味,幸亏她们挖过坟,起过猪圈,这股馊味也就没当回事。
砖坯码好,徐风霞只垛了四层,八块砖,本以为不重,此外背窑的妇女都背六七层,十来块砖呢,自己不必别人矮,岁数也正值年轻,有气力,可是往起一站,“呦,妈呦!”后背似乎背了块铅坨,直直坠的自己差点没站起来,她使劲稳住身子,下腿肚子可不住地抖,这时,一个背窑的妇女告诉她,腰要向前弯点,这样才省点劲,她把腰弯下了些,艰难地迈出第一步。
赵卫红见徐风霞垛了四层,她也码了四层,赵卫红见徐风霞弯着腰背,她便也灵巧的很,背着砖一站直身体,也顺势弯下些腰,步子虽然有些晃动,但从砖坯背到窑里卸坯的地方,这四十来米的距离,总算走到了,一到窑里卸坯的地方,便把坯放到码窑师傅指示的地方,背上的砖坯一放到窑垛上,身子一下轻了好些,心情也舒畅不少。
她们一次次地背着,此外背窑妇女背一次,她们背一次,可是,不久,徐风霞便听到两个背窑妇女在那叽咕了:“呦,我们背七层,她们背四层,都挣十分,我也背四层,行不?”
“行行,你长的嫩,窑头喜欢你,你背他就行,背甚砖啊。”声音很小,可是徐风霞却听的很清楚,她在下一次背时,让码坯师傅给她码六层,码坯师傅望着她:“你行,过两天再码吧,先练练。”
“不,你码六层吧。”六层就是十二块,一块坯差不多五六斤,差不多就七十斤,徐风霞背着六层砖坯腰更弯了,腿更抖了,但她咬住银牙,涨红粉腮,一步步地向窑口走去。赵卫红也听见那两个背窑妇女的话,肚里也憋了点气,见徐风霞背六层十二块砖坯,自己也叫码坯师傅码了六层,勒紧绳子,她居然也晃晃悠悠地走进了窑口。
没背几趟,汗都出来了,流到眼睛里是涩的,流到嘴里是咸的,可是她俩肚子里有一股劲,知青不是孬种,你们村里妇女醒目,我们也醒目!
到十点钟左右,背窑妇女们休息了。她们望着扣砖坯的师傅,见一个个扣砖坯的师傅扣完砖坯都走了,推土的还没来,便见一个大个子,宽脸膛红面庞的妇女高声说:“狗日们的都走了,咱们洗洗吧!”说着,这七八个妇女便一个个走向扣砖坯的一个个水窑旁,哗地把上衣脱下,露出晃嘟嘟的两团肉,从水窑里用水桶舀上半桶水,双手举过头,哗地往自己头上浇下,接着又一桶,一个个便湿漉漉地搓洗,相互嘻骂,畅怀大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