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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百一十一
却说当日韩虚清败走,向扬、萧承月、韩凤三人紧追在后,直追出城。
出城之后,渐入田野,不似城中有屋舍胡同利于藏匿,可是韩虚清功力深厚,向扬、萧承月虽然起劲追赶,一时也只能维持个不及不离的局势。却听韩凤怒叱一声:“韩近仁,站住!”金翅刀斗篷迎风扬起,使尽云霄派轻功特技,身影忽失实形,倏地化成一道离弦金箭,转眼间甩开向、萧二人,急速迫近韩虚清。
三人之中,韩虚清便只记挂向扬一人,此时韩凤追近,韩虚清反而一喜,计上心头,突然转身笑道:“好,好,呼延掌门又想来认韩某为父了吗?”
韩虚清脚下稍缓,韩凤立时追到他身前,听他这么一说,一时心中既恸且怒,尖声叫道:“老贼,住口!”招数随话使出,金翅刀芒横扫韩虚清。韩虚清的太乙剑遗在白府之外,急遽中不及重拾,此时双掌一摆,忽尔隐泛灿黄真气,欲空手拆解金翅刀招数。韩凤咬牙含怒,正待两翼刀招齐施,却听向扬远远叫道:“呼延女人,当心!”
却见韩虚清右掌拍出,掌力异常雄浑,正是以“九转玄功”发出的一招“皇玺掌”特技。这第一掌的气劲逼开了金翅刀刀刃的威胁,左手第二掌旋即攻向韩凤。
丧母之痛、身遭亲兄奸污之耻,全因眼前之人所致,韩凤万万不能压抑心中的悲愤杀意,面临皇玺掌重招,竟是不欲回避,拼死甩出左翼金翅刀,一片片冷锐寒锋交叠而出,融成一弯金色月牙,誓夺韩虚清之命。
向扬睹状一惊:“太激动了,韩虚清岂肯跟你两败俱伤?”急冲上前,却已晚了一步,韩虚清掌力幻化莫测,忽将左掌七成威力转至右掌,顺势卸开金翅刀杀招,右掌余留的三分功力已隔空震向韩凤。韩凤胸口蓦然一紧,身子砰然飞出,仰摔在地。
韩虚清心中大喜:“成了!”忽觉左臂一痛,一看之下,已多了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,究竟是给金翅刀余劲划伤了。虽只皮肉之伤,但这伤口却拖得很长,正如韩凤心中的恨意,决难消逝……
韩虚清按臂皱眉,低声道:“且不与你盘算……”眼见向、萧二人赶近,又即拔足急奔。
眼见韩凤中掌,向扬自然不能掉臂,转头向萧承月叫道:“你顾着呼延女人……”却见萧承月迳自冲过韩凤身边,直追韩虚清而去,显然他因受韩虚清欺瞒,正是盛怒难当,如何能顾到看护韩凤伤势?
向扬瞪着他的背影,暗骂一声:“好个萧神刀!”不得不停下脚步,俯身去看韩凤伤得如何。韩凤苦哼一声,拨开他伸来搀扶的手,低声道:“别碰我!我……我没事。”
纵使她这么说,向扬却听得出她咬紧牙关的呻吟,内伤决计不轻,便道:“在下先替女人运气疗伤。”韩凤强行坐起身来,手按胸口伤处,摇着头道:“我不用你帮,我……我定要亲手杀了那老贼……”向扬道:“要跟韩虚清斗,也得先调治伤势!泵娘受了内伤,可逞强不得。”说着掌贴韩凤背心,正欲催动真气助她顺理经脉,韩凤突然身子一颤,发狂似地尖叫:“走开!”
“刹”地一声锐响,向扬骤觉金光耀目,急遽抽身飞退,却见韩凤展开金翅刀回扫背后,连斩数刀,若他反映稍慢,几有丧命之虞。向扬不觉动怒,喝道:“呼延女人,你这是做什么?”
韩凤强撑着身子站起来,神貌憔悴,眼光却是悲愤欲绝。这种深挟恨意的眼神,向扬见之亦难免怔然。韩凤徐徐转身,迳自离去,孑立的背影似乎飘在虚无之境,拖着金翅刀的残光远远消失。
向扬知道她对韩虚清的恨已无法消逝,她自有一条复仇之路可走,自己武功再高、能击败韩虚清,也难以助韩凤挣脱心头梦魇。待得韩凤离去,韩虚清、萧承月亦早已不知去向。向扬遥望两人去路,心道:“今日若给韩虚清走脱,后患无穷。无论如何也要追下去!”
他循着韩虚清奔逃偏向追去,见得地上斑斑血点,想是韩虚清为金翅刀所伤,当下全神贯注,一路上的风吹草动尽入眼底,过得荒原、竹塘、麦田、徐徐地林木由疏而密,来到一片荒林,血迹虽然没有,韩虚清的身影也仍不知所踪。
追到这里,韩虚清已然逃逸无踪,向扬暗自恼怒,心道:“这下却往哪找去?依师弟所言,韩虚清已经集全十景缎,要是给他争取到了时间,逐步破解其中秘密……万一这十景缎中藏的是什么奇妙武功,可难保他不会逆转局势。”
思及此处,向扬更不能放过一点追踪韩虚清的蛛丝马迹,在山中四下游绕,忽见树影之间参有黑瓦,穿过树丛一看,一座寺院依山而建,抬头望去,匾上书着“埋业寺”三字;一低头,门前土地赫然映着点点殷红,血迹未干。
向扬精神一振:“好!韩虚清岂非正藏在这里?”正待进寺追索,突然寺门自行打开,一个小沙弥拿着竹帚出来,一见向扬,脸上似有畏缩之态,低着头迳去扫那血迹。
向扬心道:“韩虚清没找着,可不能让他就这样湮灭了凭藉。”当下低头一瞥那血迹,问道:“小师父,地上这血迹是怎么回事?”
那小沙弥望了他一眼,更是赶着扫去血迹,闪闪躲躲隧道:“这个?这……是我师父他老人家身子欠好,刚刚咳血。阿弥陀佛,阿弥陀佛……”说着急急地把地上扫了个乾净,言行之间,显然透着心虚。
这等言语,向扬自然不信,心道:“小僧人说话不尽不实,照旧得进寺里瞧个究竟。”便道:“这也而已。小师父,在下赶路久了,错过了旅馆,可利便进寺里讨碗茶水?”那小沙弥面有难色,嗫嚅一阵:“我我……我去请示师父。”
慌忙转身进寺,不及掩门,向扬早已大步迈入。那小沙弥手足无措,拿着竹帚直快步走进殿里。
向扬心道:“看这小沙弥确实心里有鬼。”在院落中悄悄扫视一周,见这埋业寺前后三进,房舍建构质朴,细处却颇见精致,簷底础影多有奇巧雕琢。走到殿上,向扬不觉一怔:却见那殿中供奉一尊金色佛像,足有两人之高,金佛结跏趺坐,双手却抱头低垂,似有万种苦恼,极欲摇头叹息。
放眼天下千万佛像姿态,纵然刻划佛陀悲悯众生,也从不见如此烦恼的佛像。
向扬见那小沙弥立在一旁,忍不住问道:“小师父,贵寺何以供奉一尊抱头佛像?这可真是稀奇?”
却听一个清逸苍老的声音说道:“人间多罪恶,解之不尽。佛陀若在西方神仙世界,自然无所烦恼;既是金铁所铸形象,粗笨而滞于形,留在这罪孽深重之地,却如何能不烦恼?罪过,罪过!”
向扬循声望去,只见内殿走出一位老僧,脸上皱纹繁杂而浅,雪白长髯直垂到胸,神情温和,心胸飘逸,年可八旬,俨然得道高僧的风范。向扬虽疑韩虚清藏于寺中,但见这老僧如此心胸,也不禁先生了几分好感,拱手问道:“这位大师想是此间住持了,敢问大师的法号?”那老僧微微一笑,道:“老衲法号应贤,并非本寺住持。这埋业寺只是我与两位师兄弟偶居之地,没有住持。”
向扬道:“原来如此。”又看了看那尊抱头佛像,突然又觉有些异状,走到佛前细看,不禁睁大了眼。这尊佛像远看只是姿态奇异,那也而已,此时向扬走近一看,却是看得明确:那佛像抱着头往下看,看的却是雕在佛像两腿之间的一根yang具,雕工异常精巧,连暴涨的青筋也隐然可见,高昂而起,栩栩如生。
这种佛像明确是亵渎佛陀,哪有出家人供奉这种工具?向扬差愕之际,蓦然一想:“这寺庙果真大有问题!”心想无论如何也得勘查个究竟,转身便往内殿抢去。应贤禅师却挪步盖住去路,微笑道:“师弟正在内里替人治伤,向施主不宜入内惊扰。”
向扬心中一凛,喝道:“你知道我是谁?”应贤说道:“阿弥陀佛!我知道你是华玄清首徒向扬,追踪你师伯韩虚清至此。老衲也不瞒你,韩虚清现在便在寺中,正在消解‘太yin刀’余劲,片晌便好。”向扬哼了一声,说道:“如此倒好!让他疗伤没关系,等他伤势无碍,我便在此与他一决胜负。”
应贤笑道:“听说向施主的九通雷掌已练至‘天雷无妄’境界,威力惊人,韩虚清岂敢再与施主交锋?此君受我师兄培植良久,大功未成,今日可不能毁在向施主的手上。施主若要取他性命,我师兄弟三人却不能坐视不管。”说着双掌合十,口宣佛号:“阿弥陀佛!”
他这双掌一合,僧袍为之飘然浮动,一口长鬚却闻风不动。向扬知道这是内家能手运转功力,真气足以鼓荡衣袍,鬚发较之更为轻盈,却因为连体而生,同在真气贴裹之下,反而沉垂不动。若是寻常能手,真气一鼓衣衫,一定长鬚飘扬,盖因不受内功所护。应贤如此造诣,护体真气已达极高境界,飞尘飘絮难以沾身。
面临意料之外的强敌,向扬绝不轻忽,略一凝思,“天雷无妄”功力发动,双拳一握,骨骼隐发铿然轻响,大喝一声,全身震开一层无形真气,忽听那小沙弥惊叫一声,远远地往外连跌几步,一屁股坐倒在地。应贤朗声说道:“向施主,当心了!”双掌骤然一分,便如两堵气浪左右排开,地板石砖劈啪翻裂,一道突如其来的凌厉功劲贴地冲来。向扬一掌朝天一掌向地,却是分击天地,正是“雷惊天地龙蛇蛰”,一举破损应贤所发气劲,更回劲三分,满地碎砖被雷掌威力逼得倒卷而回,飞扑应贤。
应贤赞道:“好功夫!”左袖一卷,卷起一道雄猛旋风,随意一挥,箭丛似的飞来碎石悉数溃散。右袖再卷,风势更猛,向扬陡觉身子一轻,险些被这狂风掀得离地而起,心底一惊:“老僧人内功如此深厚!这是什么功夫?”自他练成“天雷无妄”以来,从来未曾遇此厉害对手,不觉好胜心起,顺着风势腾空一跃,飞身一掌劈出。
应贤见他双足离地,心中一喜:“好,你这是自掘宅兆。”他练的这门武功,称为“扶摇大风”,最擅以雄厚真气动摇敌人架势,功力练到颠峰之时,威力真如狂风肆虐,举手投足俱有碎裂山石之力。此时向扬身在半空,对应贤来说是正中下怀,双掌翻旋,立时激得虚空之中气流打转,劲风阻得向扬无法前逼,反而稍退。殿上点点香烛霎时灭为残烟,被这旋风也似的威力急速吸扯已往,顺着应贤功力精聚的轨迹,倏然凝成数十道细细的飞烟游丝,绕着这旋风绵延不停朝向扬萦绕已往。
这些烟丝是应贤真气所聚,看似细小,却是无坚不摧,一被缠上便会被绞碎皮肉。向扬昂然不惧,就在空中凝起“寰宇神通”天字诀功力,一声断喝,掌力急增三倍,袭来的飞烟为雷掌所逼,瓦解四散,一片渺茫,旋风中心同时被这一掌击得真气乱窜,无法再牵制向扬身形。向扬脚下重踏实地,连忙闪身上前,厉声大喝:“接招!”
应贤骤觉风劲被破,心头正自暗惊,如雷猛劲已迎面而来,当下单掌拍出,应声爆出轰然巨响。这一比掌真如风雷相搏,两人脚下的石砖同时迸碎,碎石喀啦乱飞。这一掌向扬使上了“夔龙劲”,后劲潮涌,绝无止尽,力敌“扶摇大风”的深厚功力,步步进逼。应贤脸色极重,掌力随之递增,如天边yin霾忽至,势将掩没万物,与雷掌掌力僵持不下。
刹那之间,原本翻腾大殿之上的阵阵气浪趋于凝缓,看似海不扬波,实则暗潮汹涌,两人已展开生死一线的内功拼搏,凶险异常。“天雷无妄”与“扶摇大风”的真气盘旋于两人掌心之间,犹如双龙虬蟠缠斗,互不相让。
向扬凝思以对,但觉应贤掌力如顺风之帆,层层破浪而来,心道:“从未听得有这么一位空门能手,内功造诣竟如此高强!但凭我‘天雷无妄’的功力,这还应付得来,况且老僧人年岁已高,长力有所不及,我定能取胜!”
不出一盏茶,应贤果真眉头一紧,掌力略缓,先一步呈露疲态。向扬精神一振,丹田之中真气腾涌,又生一道“夔龙劲”,旧力蜕新,威力更是锐不行当,蓦然击溃“扶摇大风”内劲,僵局终于被破。“砰”地一声,应贤身子飞震而退,急将左掌一拍身后板壁,墙上倏然多了一道深逾寸余的手印,雷掌威力卸去,退势亦止。
向扬乘胜追击,一个箭步冲上前去,喝道:“让路罢!”连环掌力应手而出,恍若连番惊雷,正是“雷鼓舞山川”,数十道沉猛掌劲笼罩应贤周遭丈许之地,应贤无处回避,起手招架,“扶摇大风”急遽催发,威力显着逊于之前,转眼双方连对四十多掌,应贤一个招架不来,胸口正中一掌,就地呕血,摇晃着身子跌退几步,虽未倒地,脸上却已无血色,脸上皱纹深陷,可见凄凉。待要重起功力迎敌,忽觉眼前一花,向扬已然迫近身前,右掌一拍,虚按他胸口“紫宫穴”之前。
应贤见他凝招不发,不觉苦笑颔首,说道:“佩服,佩服,向施主武功卓绝,老衲自愧弗如。”向扬道:“承让!我只为那韩虚清而来,无意冒犯大师,可是为防万一,现在却要大师在此休息休息了。”翻掌为指,转眼间连点应贤几处重穴,令他真气窒碍,无力转动。应贤身子一摇,已是无法驻足,当下就土地坐,笑道:“向施主不下杀手,老衲已然万分领情。但那韩虚清所作所为,却与我师兄弟三人关联不小,你岂非不欲盘问清楚?”
向扬心道:“捉拿韩虚清要紧,可不能让你拖延时间。”便道:“待我收拾了韩虚清,自会来向大师问个究竟。”说罢举步走向内殿。才不外走得几步,突然脚下一空,竟是翻板。向扬立时警醒,一个纵跃拔身而起,甫一落脚,赫然又是翻板。向扬再一个拔身,半空中眼望四下,内殿部署空空如也,地上竟连一个蒲团也没有,正困惑间,脚又踏地,再次踏中翻板。
向扬逼不得已,又一次高高跃起,心道:“这房中岂非竟无实地?怎地都是翻板!”他这一跃近了墙壁,当下往墙上一蹬,借力再次斜昇,左手攀到了殿顶横樑,正想趁势翻到樑上,突然手背一寒,樑上竟然翻出一排七柄的月牙弯钩,向扬猝不及防,其中两钩已将他左掌钉在樑上,鲜血乱溅。
向扬骇然大惊:“樑上也有机关!”原本要随着攀上横樑的右掌急遽收回,当机立断,反而发劲重击横樑。樑底幸无机关,这一击之下,向扬身子急坠而下,顾不得左手剧痛,双掌齐向他借力一蹬的那道墙发劲重击,“砰”地震开一个大洞,墙中许多木轴、铁片乱飞,向扬藉着这一击破墙而出,翻落地面。
墙外这一边却没有翻板,向扬安然落地。向扬暗叫:“好险!”急遽翻身站起,一看所在之处,是间空旷寂静的禅房,空无一人。
向扬略一定神,低头一看左掌掌背,已被钩尖划出了两道极深的创口,当先中钩处更似两个血窟窿。若是他稍一迟疑,不连忙脱离横樑,手掌定会给铁钩钉穿,整小我私家铁钩穿掌地吊在樑下,片晌之间左掌便废,照样跌落翻板之下。向扬一拭额头冷汗,心中暗骂:“这机关好生狠毒!”正待勘查四周,忽觉禅房之中气氛丕变,似乎已多了一人气息。向扬心念一动,低头一看,阳光从身后窗子投进来,在他脚边多印了一个疏淡渺茫的人影。
二百一十二
这人来得悄然无声,向扬不禁暗自警备,心道:“这也是个能手。”转头看时,又是一个老僧,鬚髯铁灰,蓬杂如旧帚,看来比应贤更苍老几分,双目透着饱经世故的沧桑,但瞳仁之中自有一股犀利气象。
只听那老僧咳嗽一声,说道:“敝寺设下这内殿机关,几十年来但凡误闯之辈,尽皆束手待毙,今日却只伤得向施主一只手掌,佩服啊佩服!”向扬嘿然冷笑,道:“就是这手掌伤了,也还能用。”左掌五指微屈,暗自运上九转玄功,蓄势待发。
那老僧仰天哈哈几声,笑道:“你虽胜得过我应贤师兄,却不知还剩下几多气力?现在却不容你走出埋业寺去!”僧袍衣袖微颤,右手抖出剑形,其色梨黄,却是一把三尺木剑,yin刻“应能”二字,正是老僧法号。虽是木剑,向扬却不敢轻忽,心道:“这老僧人若与那应贤功力相当,纵然木剑也能杀人。这寺中不知尚有几多能手?照旧速战速决为上!”
转念之间,向扬早已凝运“天雷无妄”功力,老僧应能同时一扬木剑,剑身嗡然鸣响,虚画成圈,重重叠叠,前前后后,赫然幻化出不知几多个晕黄圆圈,荡开一层层的异样色泽。
向扬微微一怔,一时看不透这路剑法的要义,心道:“且试他一试。”
右掌平推出去,“雷车奔轨”的雄猛气劲直轰剑势中心。却见应能兜转木剑,连转几转,这一连串淡黄色的光晕便如泡影一般融成一片,又如一个涟漪不定的深深潭水,雷掌威力一去不返,竟不知打到什么地方去了。
这情势怪异之极,向扬也不以为力道被卸,更未曾受到丝毫抗阻,但发出去的掌力却莫知所踪。他心头一惊,左掌接着劈出,应能仍是虚划着剑,参叠剑影迎向这一掌,向扬的掌力又在不知不觉间失了踪影。
这次向扬全神贯注,立时察觉异状:“这剑法好生诡异!我这两掌打将出去,都给他化解于无形……不,他剑上劲力未曾与我掌力相交,却像是我的掌力……消失得太快了!”
两掌无功,向扬大感意外,沉吟良久,仍将这第三掌深深蓄势,并不妄动。
应能似是洞烛其疑,持剑笑道:“向施主不必伤神,老衲这路‘韶光剑法’大违常理,纵以左右‘天雷无妄’功力之强,也休想破解得了。”向扬只眉一挑,道:“未必见得!”
四个字才刚说完,向扬已把架势一变,身子一旋,瞬息间掌影纷飞,无数道惊雷掌风盘旋劈出,以“风雷遶石坛”的迅猛掌势连环抢攻。这一招向扬出得极重,每一掌都附着深不行测的夔龙劲,兼且掌力一层层来、一叠叠去,若是打实了,纵然金刚不坏之身也得给磨成一片虀粉。
却见应能好整以暇,不疾不徐地圈动木剑,剑尖所圈之处,无坚不摧的雷掌掌力竟都凭空消灭,倏然而去,他便凭这一柄木剑护住全身,将“风雷遶石坛”的掌力全部消解得一干二净,气定神闲。
一串掌力发完,向扬跃开数尺,重重地吐了口吻,沉声道:“好,真是高明!”
应能笑道:“可知道徒劳无功了么?”向扬说道:“你这剑法的门道我从未见过,果真奇妙。在你剑法所及规模之内,我的掌力全都消失得奇快……却不知无形掌力你能消夺,有形掌力却又如何?”应能浅笑不语,只是持剑以对。
向扬猛地大喝一声,一个箭步疾冲上前,左掌五指扑出,势若脱手擒拿。应能微微冷笑,心道:“你欺得愈近,愈近死地。”手腕轻转,“韶光剑法”剑势所及,虽只信手一挥木剑,却有数不尽的消息快慢之变化,剑上拂出的微妙劲力,轻易破损了向扬左手一抓的力道。
这一招的劲力原该存在于世上更久一些,但在此时,这劲力藉以存在的光yin却被精巧的剑风挪移而去。看似柔和的“韶光剑法”实则残酷无情,极尽白云苍狗变迁之态,连“天雷无妄”的至高威力,也不得不在飞逝的光yin之中子虚乌有。
在迎敌之际,悄悄使用所有剑所能及的“力道”之寿命,或令新力转瞬即老,或令旧力绵延不停,正是“韶光剑法”精妙之处:力之所逝者,便如流水,永不复返。
在这剑法笼罩全局之下,向扬左臂的力道倏然空虚,登时成为一个极大的破绽。应能凝劲于剑,木剑剑刃急掠而下,心中正喜:“先卸了你一条手臂!”孰料剑一及臂,猛地被一股惊涛骇浪似的威力震回,冲得应能胸口一窒,霎时腾腾连退数步。
但见向扬右拳抵着左肩肩窝,左掌五指迸张,却是他右拳以“冬雷震震”击向左肩,以此劲力重新贯注左臂,同时左掌虚发“春雷百卉坼”,拼着左臂中剑、同时肩负两招雷掌功力的凶险,也要抢得“韶光剑法”的破绽。
这一着应能万万意料不到,虽然仅受“春雷百卉坼”余威震撼,但也令他血气翻腾,一时回气不得。
向扬兵行险着,心喜之余,立时喝道:“你这剑法我破定了,看招!”
左臂正运功舒缓经脉,右掌已乘胜出招,一脱手就是铺天盖地的攻势,单凭右掌打出“雷鼓舞山川”的连环掌力,仍有惊人威力。
应能忙把木剑一圈,凝思提气,再展韶光剑法,又将向扬的掌力悉数消弭,却是不如先前从容,略显狼狈。一招之间,向扬已调匀左臂血脉,当下只臂齐振,厉声大喝:“再来一招!”拉回只掌成虚抱之势,已蓄起“天雷无妄”的无边威力。应能看出他欲施重招,顾不得气脉正乱,立时深深吐纳,平抑内息,要将韶光剑法重起架势。
就在此时,禅房中忽尔风声大作。向扬运劲已足,正要给应能一招迎头痛击,忽觉一阵狂风袭至,心中一惊:“又有人来袭击!”转身出掌相迎,“砰”地一声,来人震退一步,但见白鬚轻飘,却是应贤。
向扬朝他一望,道:“大师又来指教了?”应贤笑道:“岂敢,岂敢!幸亏师兄替我解了穴道,否则老衲还得再枯坐良久。”
应贤这一击虽然没能伤得向扬,却已足以让应能取得余暇,重新摆出完美无暇的“韶光剑法”迎敌架势。向扬看两个老僧已成夹击之势,心道:“一个老僧人已然棘手,这会儿以一敌二……哼,总要你们输得心服口服!”
当下凛然不惧,高声喝道:“好,两位大师便联手齐上,晚辈也乐于作陪。要不要请你们那位师兄也一齐上场,一并见教?”
应贤呵呵一笑,道:“善哉,善哉,师兄解我的穴道,即是让我来请向施主已往一叙。老实告诉你,你若能在我师兄掌下走过十招,收拾我们两个老僧人又有何难?只恐怕施主年轻气盛,不懂量力而为。”向扬冷笑一声,道:“大师不必费心。既然如此,请带路罢!”
应贤点了颔首,转身便行,应能也收了木剑,走在前头带路。向扬有心要闯龙潭虎穴,丝绝不惧,随着二僧绕廊而行,一番曲折,也不知避过几多机关,这才重新回到大殿。
大殿中便只一个身影,却是个长发老者,并非僧人。应贤、应能二僧侍立那老人左右,神情毕恭毕敬,却显然即是他们所称的师兄无疑。
向扬心道:“或许他们只是同拜一个师父习武,并非按寺中辈分而称,这倒也合理。”上前看时,却见那老人额间点有戒疤,向扬又想:“看来他是曾经出家,却已还俗。可是,这……”
眼前这老人鹤发披散,而其鹤发之中又似泛着淡黄,实近黄发。观其外貌,并不如应贤、应能二僧苍老,看来约是六、七十岁。黄发戒疤之下,尚有一双湛然眼光;身材虽不高峻,可是连人带影,竟凝敛了如山如河的威严气概……
向扬突然微感侷促。在他眼里,这老人非僧非俗,竟有一种莫可名状的仪表。在那殊异而不慑人的外貌之下,向扬却能感受到一股撼天动地的威风凛凛,深蕴于那看似凡人的身形之中。这份威风凛凛逐渐化成无形的压迫感,逼得向扬难以喘息,压得他低下了头……
向扬一咬牙关,昂然抬首,凝劲于单足,见了这老人一句话也未曾说,手底已摆出“夔龙劲”的发劲姿态。那老人倒是先徐徐启齿,说道:“不错,这么早就感应畏惧,可见你是有见识的。后生小辈能识得天高地厚,值得夸奖。”
声音降低,不甚响亮,浑无一点稜角,余音却异常深远,在向扬耳中回荡不已。向扬默然不应,凝思运转全身功力,勉力将之催运活络,认真是如临大敌,一双眼只看定了眼前这老者。武学上的直觉告诉他,眼前的对手实在深不行测,远非应贤、应能二僧可比,他必须以颠峰之功力来放手一搏,而胜败之数仍难掌握。
老人见他如此审慎,嘴角微微一扬,说道:“你若想动手,尽避出招,来罢!过得我这一关,这里便没人保得住那韩虚清,你自可捉拿他回去。”
向扬道:“韩虚清认真在此?”老人道:“不错。”向扬点了颔首,喝道:“好!那么,冒犯了!”
这老人如此威仪无俦,向扬知他决不会先行脱手,那么自己更得掌握这第一招的优势。第一掌平平推出,雷掌威力掀起一阵烈风,赫然卷起无数裂砖碎石,掌力破空生响。老人笑了一笑,也是一掌拍出,两人隔空对掌,倏然间无声无息,被雷掌卷得满天飞翔的碎石却悉数震散四方,就像撞着了一堵无形高墙,向扬这一掌威力立时销尽。
向扬抢近几步,再发一掌,这“疾雷动万物”去势奇快,老人却是信手一挥,扬起一波汹涌内劲,向扬猛觉异状,倏然凝掌不前,第二招便又过了。只听老人淡淡隧道:“向扬,你这两掌只出六分功力,是何居心?想诱得我轻敌大意么?这第三掌你若还如此……嘿嘿,可太天真了。”
向扬一听,不觉激起好胜性子,说道:“前辈放心,这一掌保证与前两掌大不相同!”他连攻两招,已欺近老人身前,这时十指虚抓,以“天雷无妄”境界打出“雷惊天地龙蛇蛰”,刹那间真气迸流,双掌划分之际如雷霆动荡,其声轰然,埋业寺樑柱基本为之震撼响应,威力比起迎战“扶摇大风”之时更胜一筹,相去何止倍蓰?
一团猛烈功劲直袭而来,黄发老人眼中精光一闪,说道:“好,这才是天雷无妄的威力!”右掌拍出,不再是轻描淡写、点到为止,掌力赫然如怒涛崩云,雄远之势犹如万里关山,辽阔无极,这一只手掌看在向扬眼中,竟似乎变得庞大无比,一把便要将大殿中的一切攫入掌心,雷掌掌力与之相较,就像江河之于汪洋,居然无可与抗,被拒于这难量难测的雄浑掌力之外。
向扬大喝一声,奋力旋动内劲,“雷惊天地龙蛇蛰”的威力转入第二段,挥臂扯起一股猛烈劲道,势欲排山倒海,一举掀碎了大殿上无数方砖,那老人却仍闻风不动,双脚生了根似地漠不关心,屹立于雷掌威力之中,平举的手掌掌缘徐徐溢出几丝金色霞光,逐步地覆掌如茧,淬炼出一个赤金色的坚实掌影。
这股幻华似的的金色气芒,蓦然令向扬想起一种武功,不禁失声喊道:“这是……皇玺掌!”
老人悄悄颔首,沉声道:“皇玺掌练到最高境界,掌力格调昇华,别称‘太皇印’。”蓦然将这金色手印徐徐一抽,说道:“向扬,看着。”
向扬双目圆睁,眼前赫然映满金芒,似乎一道天光自万古云霄投射下来,照临天下,无缺无遗。在这璀璨极光之下,向扬长啸出掌,奋勇将“雷惊天地龙蛇蛰”的劲力悉数迸发,但这股内劲的浪头却给“太皇印”这更大的一波巨浪放肆吞噬,向扬的身子如飘絮似地往退却,重新到脚,都燃起了赤金色的轮廓,像是烈焰中的一具纸人。
这股无穷威力触地扬起,又将向扬抛上半空,底下窜流奔动的罡气彷似乎千军万马、旗海鼓阵,充满喧嚣杀伐……突然,向扬重重摔落下来,便像摔入那战阵之中,霎时有了赴汤蹈火的感受。
“砰”地一声巨响,“太皇印”掌力重重地镇了下来,天光投尽,满地烟波浮涌,向扬倒卧血泊之中,已无声息。
老人徐徐抽回手掌,看着自己的掌心,金光已散,仍是平普通凡一只肉掌,徐徐说道:“岂非这一手‘太皇印’,认真是天下无敌,再没人能接下来了?”
自语之中,竟有种难以言尽的嗟吁叹息。
二百一十三
向扬虽然倒地,却尚未失去知觉。“天雷无妄”与“太皇印”分属两套奇功的至高境界,各有各的神奇玄妙,但撇开所修武学不谈,这老者的内力修为显然胜过向扬远矣。向扬幸有“天雷无妄”功力在身,虽负重伤,亦不至死,神智正模模糊糊之间,耳中却听见那老人正说着话。
详细的字句向扬听不清楚,只听见了太皇印、天雷无妄、武功、掌法等几个他着意注意的词汇。他肯定老人不是在赞美他的武功,究竟他几多听出了那略带叹息的语气,对一招落败的他来说,这语气唯一的可能是嗟叹这后生小辈功力不济。轻易取胜而不开怀,这恐怕是武功极高、惯于取胜的能手才气有的烦恼,向扬自己便还没这个忧虑。
这一掌“太皇印”将向扬打得吐血倒地,但他在昏厥边缘彷徨一阵,却没就此闭着眼睛,反而很快地渐次清醒起来,心里第一个清楚的念头即是:“我岂能就这么输了?”
太皇印的威力超乎向扬想像,他此时彻底明确,这老人的武功凌驾于龙驭清、韩虚清以及他所遇见过的一切能手之上。这是他的“天雷无妄”首次被人击败,惊惶事后,一股不平输的意志继而窜起。他的双手首先凝回气力,奋力从地上撑起身子,脑中一个声音奋然喊道:“败在这里,我如何捉回韩虚清?如何能回去见婉雁、师弟、师妹他们?事到如今,非赢不行!”
应贤、应能同时发现了向扬挣扎欲起,同时“咦”地一声,同感讶然。
那老人眯起眼睛觑着向扬,说道:“你还站得起来?”
这句话向扬可是听得清清楚楚。他练成“天雷无妄”之后,寰宇神通天字诀的神妙内力亦已长流经脉之中,生生不息、源源不尽,虽然负伤极重,可是丹田中一股真气仍是生动蓬勃,很快便叫醒他的神智,接着支持他的筋骨脉络力争振作。当向扬一声不响、重新站起来的时候,应贤、应能二僧都禁不住睁大了眼,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。
老人轻轻颔首,语气里带着几分意外的赞许:“好,端的难堪!敌得住我一招‘太皇印’的人,二十年来寥若晨星。倘若你能再接一掌,真可窜到这些人中屈指可数的职位了。”向扬勉力一笑,满身气力除了用来站稳脚步之外,全都运到了只掌之上,双中说道:“倘若我将你击败,不知在这些人物之中能名列第几?”
老人一听呵呵而笑,说道:“首屈一指!你想试试?”向扬睁大眼睛,道:“乐意之至!”足下一蹬,冲上前去双掌齐发,“砰”地一声,老人单掌平挥,已将这一招雷掌之力彻底销毁。老人摇头道:“这等掌力……”
刹那之间,向扬掌力又发,老人没说完话,便又再接了一掌。紧随着第三掌、第四掌、数不清的掌力连珠价轰了出来,快如流星,密如骤雨,一掌接着一掌的“疾雷动万物”猛攻而出,攻势急劲无比。老人信手招架,并无丝毫吃力之处,应贤、应能却都看得受惊起来。若非亲眼所见,谁能相信刚刚还身负重创、倒地不起的青年,转眼间便又神采奕奕,勇不行当地发动如此猛烈的攻击?
老人连格四十多掌,左掌倏然一圈,口中说道:“白艰辛气。”掌力随着推出,金芒一闪,“太皇印”应手而出。这掌力真是一道无可与抗的神力,在这金光开路之下的一切事物若不回避,都将被摧毁殆尽,便如皇舆将行之大道,一无阻碍。
向扬的掌法再次溃不成军,但他这次没再应招倒地,而是双掌一叠,硬接这一下“太皇印”,身子无可制止地一个盘旋、向后猛地震飞,直要飞出大殿门外。
可是向扬左脚跟往后一探,右脚奋力往下一钉,硬是把身子以千斤之力压了下来,稳稳站定在地。站稳的一瞬间,向扬感应上半身险些被震得破损,有种从万丈悬崖摔下来、正摔在一块峥嵘山岩上的感受。但他大喝一声,以内力基本硬接了这一股威力,咬牙一阵,终于吁出长长一口浊气,没倒。
他抬头看前方,看到应贤连捋白鬚,应能脸上明摆着不行思议的心情,老人则眯着眼睛,眼帘缝底透出犀利的精芒,正重新评估着眼前这个男子。
这一招“太皇印”的力道与前一掌不分轩轾,可是这次向扬早有准备,连发数十掌,虽然耗力甚钜,可是九通雷掌后劲最强,几十掌的劲道堆叠起来,已在“太皇印”前头路上积起了相当的阻力,向扬实际遭受的力道约莫是前一掌的六成左右。
凭着“天雷无妄”基本、加上被震飞之前施展“斗枢逆转”的巧妙步法,向扬这第二掌接得比前一掌漂亮许多,直让应贤、应能难以相信。但那老人一眼便看透向扬这几下接招的秘诀,心中微微一笑,早有筹画,说道:“接得好。这第三掌,你还能接吗?”
一阵金光耀目,第三招“太皇印”迎面而来。掌力离己尚远,向扬心中陡地大惊:“这招威力大不相同!”第一掌要了他半条命,第二掌竭尽所能接下,此时向扬的功力与迎对手段都已给老人摸了个清楚,因此这第三掌已非向扬所能接下。这一掌的掌力之重、来势之快、后着力之深远……已涵盖到疲劳的向扬应变能力所及之外。一掌已往,向扬胸膛中掌,胸口血气一阵翻腾,眼前倏地转黑。
同一时间,老人忽觉手腕脉门一震,猛地缩手。向扬简直无法接下这掌,但他闪电似地做出了最后一个反映,趁着“太皇印”及身,老人手掌打中自己的一瞬间翻掌猛劈,狠狠劈中老人脉门。虽然向扬中招稍早,这一击威力已弱,但已让老人在他倒下之后,再次审视了他一番,徐徐颔首。
“这个向扬,简直是小我私家才。难堪,难堪,把他一起带回去罢!”这句话,向扬已经听不见了。
重新睁开眼睛,已不知是几天后的事情。向扬重新清醒过来,第一个感受只是想吐。他满身乏力,转动不得,肚子里感受得出有填着些工具,但他可不记得有吃什么工具。昏厥的日子里似乎有人照料他,但他没空去剖析这档事。他首先试着转动眼珠,从仰躺着的有限视野去视察自己处在怎样的一个情况。
昏天黑地,不见天光,脑壳底下骨隆鼻隆的轮轴之声直响,向扬略一提神,便知自己是处在大车之中,四周遮掩得绝不透光。他略一运气,但觉精神困倦、伤势极重,所幸真气尚称流通,没给封住穴道,手脚稍一用力,似乎也能委曲运动。只是动虽能动,究竟气力虚弱,反倒是继续躺着还舒服些。
向扬索性便照旧躺着。心中才想:“我可昏了多久?落在什么人手中了?”
突然便听车外传来一人声音:“向施主可是醒了?”听那声音,却是应贤。
向扬心道:“原来照旧落在他们手里。”这倒也不出他意料之外,当下便道:“大师好生厉害,看也不看便知道我醒了。”应贤笑道:“向施主呼吸忽畅,自然是醒后运功调息所致。伤势可还好么?”向扬道:“不劳大师挂心。那位……大师那位师兄,如何称谓?”应贤道:“我师兄的法号是上‘应’下‘文’。”
向扬道:“嗯。这位应文大师掌力认真厉害,堪称武林绝顶能手,在下佩服之至。”
应贤一时没有回应。向扬又道:“在下伤势一好,还要向应文大师多讨教几招。”应贤笑道:“不急,不急,咱们这趟旅程时日尚久,足够让你养好伤势。”
向扬说道:“我正想问。列位大师没下手杀我,却是要带我到那里去?”应贤道:“到云南去。”
此言一出,向扬不觉心中一凛:“云南!可不是韩虚清的老家?”脱口便道:“韩虚清呢?他也在这里?”应贤道:“虽然也在。韩施主,你不向师侄说说话么?”一个声音“嗯”了一声,却不说话,但向扬已听出正是韩虚清的声音,不觉勃然震怒,心道:“若我没受这伤势,现下连忙取你狗命。且先让你多活点时日!”
只听应贤又道:“也罢,你若强自说话,恐怕又要牵动脉息,凶险无比。你若再走火入魔一次,神仙难救,可知道么?”韩虚清又嗯了一声,这次向扬听得仔细,察觉其中颇有凄凉之意,心中大疑,问道:“应贤大师,你说……韩虚清走火入魔?”
应贤道:“然也!你可知道,你到埋业寺来的时候,我们师兄弟三人搪塞着你,韩施主却正参详着十景缎呢。这十景缎幻化莫测,韩施主操之过急,不慎惑于心魔,真气岔乱,险些在我们觉察之前就一命呜呼。”向扬先是一愕,继而重重哼了一声,说道:“韩师伯武学渊博,怎么也会出了错解武功的岔子?”
应贤笑道:“向施主此言差矣!十景缎并非武功秘笈,就是武功绝顶之人,也未必便能悟通,否则我们何须请你师伯来集全这十景缎?”
向扬一听,突然心有所悟,道:“如此说来,岂非能解这十景缎之人就在云南,而且是我这好师伯韩虚清所认识的?”
应贤也不隐瞒,呵呵笑道:“不光认识,而且关系匪浅。”
向扬道:“大师护送他回云南,恐怕即是要顺便把十景缎的秘密一并吸收了?”
应贤道:“此语不确,应当是由我应文师兄吸收。”
一闻此言,向扬凝思倾听,果真听出大车不只一辆,他那应文师兄、应能师弟自然都在此行之中。
向扬说道:“这十景缎的秘密,怕是只有韩虚清能问出来。大师确信他舍得告诉你们?”
应贤说道:“这是自然。他问得秘密的同时,十景缎可会拿在我师兄弟三人手中。”
向扬哈哈大笑,道:“真是设想周到!韩虚清,原来你辛苦一场,都是为了你的好主子。我该赞你一声效忠职守么?”韩虚清重重呼出一声,没有回覆。
应贤说道:“十景缎的秘密,我们自也会同韩施主共享,我师兄并不企图独吞。向施主,你若有意,这里头也能算上你一份。”
向扬道:“什么?”
应贤道:“师兄对你那‘天雷无妄’的造诣颇为浏览,想你多年以后,自可成为武林中的擎天一柱。我们带你同行,有一个原因即是要你一并见识这十景缎的秘密。”
向扬笑道:“那我可真该受宠若惊了。不外在下对这十景缎毫无兴趣,这里头有何秘密,实在与我无关。恐怕我晚点伤势稍好,便要起来坏你们的好事,把我这活该的师伯给捉回去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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