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6章 牲口棚(1/1)
第66章牲口棚
孙耀文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堂堂一任支书,竟然会被一个未成年的小子弄断了腿,而且成了终身的残废,一生都要在拐杖下度过。他在炕上疼得嗷嗷怪叫,孙茂源气得咬牙切齿,恨两个儿子不成器,指着儿子的鼻子就是一通臭骂:“早说过陈默然不是好惹的,你偏不信,现在知道厉害了吧?遭报应了吧,活该!我跟陈太云打了一辈子交道,他们家的人命全部属火,是不能招惹的,就是一个小小的蜗牛,你们哥俩绑到一块也不是对手,打掉门牙肚里咽吧,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”。
孙耀文闻听心中好不服气,张口辩道:“你是我爹,可不是陈默然的爹,凭啥长别人志气灭自家威风?看着自己儿子遭人陷害,你不为我报仇也就算了,还这么编排数落我,有你这么当爹的吗?”孙茂源怒道:“咋?你半夜偷鸡摸狗还有理了?谁让你半夜去爬人家墙头的?这叫报应,这叫教训,这就是不安好心的代价,你就认命吧!”
孙耀文顿时无话可说,一拳狠狠砸在枕头上,嘴里骂道:“看着吧,早晚叫他断子绝孙,不信咱就走着瞧!”
一连躺了三个月,三个月以后,孙耀文终于柱着拐杖趴下了土炕,他的一条腿已经完好如初,另一条因为粉碎性骨折所以彻底报废,几乎长成了畸形。大队为了照顾他特意派了个仓库保管员的轻活,每天工值八分,一个全的工值是10分,通常妇女和儿童都是拿不到的,嘎子沟的妇女每天是六分,儿童在暑假时到队里帮忙也只能拿三分,孙耀文八分的工值已经很不错了。
每天天不亮的时候全村的劳力就要上工,命令大伙儿起床的是敲钟,这活儿仍然有孙耀文担任,他腿脚不方便,夜里睡觉的时候就把敲钟的绳子透过窗户拉进被窝里,鸡叫三遍以后不管天亮不亮他就在被窝里拉响了钟声,“当--,当--当--”跟催命鬼似的。敲得他老婆花容一阵心烦意乱,顺手拿起笤帚疙瘩劈头盖脸就砸了过来。于是他就穿上衣服起床,趁着蒙蒙的夜色站在村口的小桥头上,看着上工的人群发呆。人常说三十而立,他比陈默然大一岁,已经整整30了,可是自己的事业却前途渺茫,跟他一起参加抗战的战友如今一个个混得都不错,有的已经当上了团长,而自己却一降再降,差点连个党员都没保住,还险些把命丢掉。回想起从前曾经拥有的风光,心里有点酸溜溜的,造成这所有的一切完全是陈默然的功劳,有时候他甚至怀疑,陈家生来就是孙家的克星,无论是生意,财产和人丁,从他记事开始就没有见过有一样能盖过陈家,这让他心里产生的不单单是嫉妒,而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愤恨,恨他处处比自己强,老婆比自己的强,儿子比自己的强,甚至他们家那条狼狗阿黄也比自己家的强,偏就不信了,非搞得你陈默然断子绝孙不可。想到这里,他马上就把目标锁定了蜗牛,这小子最坏,听说跟我们家凤妮眉来眼去很久了,改天找个机会,教训他一下,顺便报了断腿的大仇。
转眼间太阳已经出来了,现在是仲夏时分,日头刚刚升起地上已经像下了火。天气实在太热了,热得人受不了。几头猪仔耐不住炎热,跑到浅水的地方把自己埋起来。鸡仔躲在河畔的柳树下,刨起很多淤泥在自己的身上,一动不动。小牛在水里嬉戏,蝴蝶在岸边飞舞。小河在阳光的照耀下像水银一样闪耀着,发出欢畅的叫声。孩子们早已放了暑假,发现大人都上工去了,他们环顾左右,于是扑里扑通便跳进了滏阳河去。大家在水里比赛游泳,看谁潜水潜的时间长,后来又打起了水仗,小河沸腾了,岸边的鸡仔吓得四窜而逃。这一群孩子中领头的仍然是蜗牛,一直玩耍到中午,感觉大人快回来的时候,才依依不舍离开水面,拿起衣服回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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