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章 我才是那个要你血债血偿的人(1/2)
大慈寺。
冯正彬把香油钱捐出去时,心里千疮百孔地滴血。
也亏得他着实大方,定下“十月二十四”的正日子后,寺里并无人问他先前弄错的原因,也不询问为何在寺里住上一旬。
知客僧将冯正彬引到厢房去,与他介绍了寺中生活起居。
冯正彬也没让自家车夫留下,独自在大慈寺渡过了第一夜。
睡得并不安稳。
除了他之外,似乎没有其他香客留住,僧庐在中轴线的另一侧,这边好像就只他一个活人一般,夜里静得让人心慌。
偏也有不静的,就是那山风,吹得窗板作响,冯正彬睡得浅、被惊醒了几次。
且夜里云重,月色遮挡大半,只余一丁点光线落下,房内深深暗影,还是他不熟悉的家具摆布,让他恍惚一眼间惊出了一身汗。
可以说,到了山上,虽不像在千步廊里被人指指点点,但提心吊胆的感觉没有少。
他不得不担心城里状况。
至于那正日子,他倒是无所谓。
原先以为是鬼怪作祟,想着死无对证,才一个念头间写下了“十月十八”。
现在晓得根本是人装神弄鬼,又岂会怕假日子受菩萨怪罪?
再者,银子掏了,尚书之位不可能了,他怎么也得保住现在的侍郎位置,又如何能再留下那么明显的把柄给有心之人来抓?
只要他咬死了十月二十四,只要和尚们别多嘴多舌,让他暂且把“不敬发妻”的罪名先熬过去……
思索许多,冯正彬决定日夜颠倒。
夜里睡不好,那就白天睡,天亮着,这厢便是人少些、也不会阴森森的。
给夜里寻打发时间的事就行了。
冯正彬苦读出身,立刻想到了抄写佛经。
他当即默写了几首诗词,带着吹干的纸张去寻僧人。
“这一日在寺中,晨起听师父们早课,我的心神也跟着平静下来。”
“我听说一些寺庙会受信众手抄或是刺绣的经卷,不知贵寺是否……”
“这手字自认还算拿得出手,不知师父意下如何?”
念书时,冯正彬练的是台阁体,后来与当时的许多学生一样、学起了金太师的字帖,等成了金家女婿,自然也就一直写着。
这几年,京中少见金太师的字迹,冯正彬久不用了,捡起来装装样子倒也不差。
僧人答应了,送了几卷经文到厢房。
冯正彬抄了一整夜。
蜡烛光不够明亮,但照一张桌面足够了。
他想起了年少时挑灯夜读的经历,一晃几十年,就像是上辈子一样。
是啊。
他离那种苦日子太远了!
离不知道能不能出头的日子太远了!
他已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好日子,又怎能甘心楼塌了?
此时此刻,阿薇与陆念也出了京城。
定西侯府在西山上有一庄子,陆念说要去住两天,谁也不会说个“不”字。
十七夜里,云比前两日散开了。
闻嬷嬷探好了路,阿薇随她上山,神不知鬼不觉绕到大慈寺后山时,恰好亥时末尾。
一间厢房里,透出蜡烛光。
阿薇与闻嬷嬷悄声上前,关上的窗户映出一提笔写字的人影。
看了眼窗户缝,阿薇冲闻嬷嬷点了点头,表示没有寻错。
闻嬷嬷颔首,直接去敲门。
大半夜突然听到敲门声,冯正彬吓得手一抖,写好的一页纸上横着撇出一道墨痕。
他盯着房门,不敢询问,也不敢动作。
闻嬷嬷比他自得多了:“姑爷,奴婢唤您姑爷,您应当知道奴婢是谁。
奴婢只想弄清楚姑夫人的事,咱们今夜把话说明白,以后桥是桥、路是路。
奴婢对得起金家了,您也不用担心奴婢往外头又是嚷嚷又是告状。”
说完,闻嬷嬷也不着急,只等着。
冯正彬此人性格回避,而回避之人总会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——比如,车到山前必有路;比如,一切好商量。
“凭什么让我信你?”半晌,冯正彬瓮声道。
“您可以不信奴婢,”闻嬷嬷有恃无恐,“奴婢下山就告状,您知道的,眼下这状况多的是人愿意听奴婢喊冤。”
冯正彬蹭得站起身来。
被威胁的感觉很不舒坦,他在屋里来回踱步:“那你怎么不去告?”
“奴婢更愿意与姑爷好好谈谈,”闻嬷嬷道,“奴婢现在也有自己的生活,没到鱼死网破那一步。”
冯正彬接连几个深呼吸,犹豫着打开了门。
看清外头站着两个人,他吓得又把门关上了:“还有一人是谁?”
“定西侯府的表姑娘,”闻嬷嬷道,“奴婢现在伺候的主子,您不会怕一个小姑娘家家吧?
毕竟是谈人命关天的事,姑娘若出了状况,定西侯府不会善罢甘休;而有姑娘陪着,您也不用担心奴婢会与您撕破脸,奴婢是有以后体面日子能过的。
有她在,奴婢能放心,您也放心。”
这话恰恰就说在了冯正彬的心坎里。
他最怕碰着光脚的,不管不顾一定要如何如何、怎样都谈不拢。
冯正彬证明不了厨娘是逃奴,但厨娘要告得明明白白、就得先认下逃奴身份,这厨娘既然有好日子过,总不会发了疯地偏要往衙门死路闯。
这么想着,冯正彬再次打开了门,让两人进来,又挂上了门栓。
阿薇看都不看他,寻了把杌子坐下。
冯正彬多打量了她两眼,她披了一件斗篷,帽子覆上,只露出半张脸。
闻嬷嬷挡在阿薇与冯正彬中间:“既然坐下来谈了,那就开诚布公,谈个明白,姑爷若谎话连篇……”
她顿了顿,嗤笑了声,似是很清楚冯正彬的想法:“奴婢也脱了鞋去当那光脚的。”
冯正彬坐回了桌子后头:“你问。”
“姑夫人到底是怎么没的?”
冯正彬右手按着左手,沉声道:“伤心过度,早产出血,没有救回来。”
“哪一天的事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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