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1章 荷香随干爹赴京(1/2)
曾国藩一脸的无辜:“怎么能这样说你丈夫呢,读首诗怎么就疯了?”
“你是疯了后读诗。”秉钰说。
国藩平静着心态,走来拉起秉钰的手:“别生气好嘛,来,打我两下解解气,我知你身子不便,心里烦躁。”
秉钰恼怒地将国藩甩开:“清醒吧曾大人!你读的书可以千车载万船装,华夏几千年兴衰史你滚瓜烂熟。你知易经说的气和器是什么?月有圆缺,人有生死,一切皆自然而然。我虽没你读书多,但我知庄子为亡妻击缶而歌。你一直沉溺于丧友失友的苦海,想捞出根慰心的稻草,我若再不向你大喝三声,只怕我也要为你写挽联了!”
曾国藩道:“夫人言重了,答应过霖生的事,我岂能撒手不作为?”
秉钰说:“你对仕途的追求对朋友的情义,我从未说过半个不字。我是要你明白,人不能活在昨天。霖生大哥的诗集,晚几天,我帮你一起整理,你现在必须住手。倘若不听我劝,此刻,我就带着儿子回老家,一切后果,由你与爹和家人解释。”
曾国藩央求的语气道:“夫人,你真是骇到我了,从未见你这么凶过...那你说,晚几天?晚到什么时候?”
“什么时候你脑子正常了,什么时候开始整理。”
“我脑子哪有...好吧好吧,听夫人的,我明天就正常。”
国藩的话把秉钰气笑:“正不正常我说了算,疯子从来不承认自己是疯子。晚上,你带我去岱云家坐会儿,我们去和岱云一家说说话,大家都放松一下。”
国藩嘿嘿一笑:“对,你最好逮着岱云骂一顿,我看他比我还疯呢。到地方,你把对我的火对我的不满,尽管冲他撒吧。把心里的委屈愤恨,一股脑地对他骂出来。只要你能解气,你骂他一宿我都没意见。你是大嫂,他保证不敢回嘴。”
秉钰被气得哭笑不得:“你是真疯还是装疯?我凭什么逮着人家骂啊?”
曾国藩装傻道:“不都是兄弟嘛,骂谁都一样,这没必要客气。”
秉钰梗着脖子道:“师哥,你记得我多大了吗?”
“师妹今年二十有五。”
“你呢?”
“夫君我三十挂零。”
秉钰连珠炮似的:“人都说十八能不过二十,看来,我这辈子都超越不了你速增的智慧。”
曾国藩弱弱地说:“夫人刚还说我疯了,我改正过错立竿见影,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?再说,你肚子里有宝宝,我怎能让孩子没出生就跟着娘生爹的气呢。”
秉钰被国藩绕得气无可气,回身抓起扫床的棕刷,朝国藩打来。国藩躲闪着抓住秉钰的手,嬉皮道:“喂喂,你可不敢!刚才说了,有气你逮着岱云骂,要打,我自己来,你万万不可动了胎气...”
秉钰被气得坐在床边:“曾大人上任一年,本事见长啊!学了不少嘴上功夫,学会和我云天雾地的绕了哈。”
曾国藩缩着脖子:“在下不才,没学好,瞎学,瞎学。”
秉钰被气得呵呵大笑起来:“我还告诉你!我不生气,我没生气,你气不了我!”国藩摇着头走近秉钰,拉其手道,“秉钰,你应该考功名,你在我这个主考官心里,早已是举人了。真的,我钦佩你,就凭你刚才那些话,你俨然一个女庄子。好了,我不气你了,这么好的小师妹,气跑了我还哪找去?”
秉钰说:“少跟我甜言蜜语,多拿出些诚意比什么都好。”
国藩做出一副可怜相:“我时时都想为你拿出诚意,不是你身怀有孕...不敢嘛。”
“你个坏家伙,想哪去了!”
国藩就势将秉钰搂着怀里,心中千万个无奈与愧疚:“刚才不是你提醒,我确实忽略了你才二十五岁。你来京后,我连疼你的时候都很少。每日忙公务,忙里偷闲还要为朋友事奔忙。进了家又要督促弟弟学业,看到张升、王婶,就发愁人家的工钱。自己每日还有很多功课。夜深人静时,满脑子的老家亲人和老家为我欠下的债务。我也才三十岁啊!超负荷的背负,自己都不知能坚持多久,而给我力量、陪我共同面对的人恰恰是你,我愧你...”
秉钰爱怜地揽着国藩的脖子:“刚才,不是和你发火,我是心疼你呀!担心你把自己愁出个什么好歹。离家那么远,这里没有任何依靠,我好怕,哪天我带着孩子扶着你的灵柩,像霖生大哥一样,被朋友送回故里。”
曾国藩说:“好秉钰,这辈子我们还没爱够呢,我不会那么轻易就走的。我会努力做事,争取翰詹大考拿出好成绩。等我升了职,俸禄就多了,那时,我可以每天让你吃上一顿肉。”
秉钰说:“刚才,我已吩咐张升,晚上让王婶加两个肉菜。”
国藩闻听,像被蝎子蜇了似的,一把将秉钰推出怀中:“你!怎么不和我商量就...”
秉钰说:“瞧你都瘦成什么样了!我只是让买两只鸡,分着做两个肉菜。泽儿小,最多沾着鸡汤吃几口馍馍,九弟还在长身体,还有雇的那三人,总不能让人天天陪着吃萝卜腌菜,早晚的,人家还不得请辞?”
曾国藩无奈道:“不是我小气,是他三人的工钱又该发了。”
秉钰说:“工钱可以晚发几天,饭总不能不吃。”
这时,张升来报:“老爷,您的信!”国藩忙出屋接过信,张升说:“一封浙江来的,一封湖南的。”
曾国藩应了声:“好,谢谢。”
张升回了句:“老爷客气。”便转身退下。
国藩低头一看,霎时,像充足电似的,弹跳着走回书房。他打开信迅速浏览着。秉钰从卧室走来:“谁的信,高兴成这样。”
“我义弟,霞仙和伯琛来信也!”
国藩挥舞着双拳,兴奋得孩子似的:“我要吃你买的鸡肉!我要喝酒!”秉钰看着丈夫,露出久违的笑脸:“长大点吧曾大人!怎么看,你怎么像我的泽儿。”
“泽儿,对!我要抱我的泽儿陪爹喝酒!”国藩兴奋地尥着蹶子跑出了屋。秉钰望着国藩的背影,“唉,男人啊,真就是长不大的孩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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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喜等人仍围着茶桌谈笑风生,只见那东家呵呵笑道:“如今的我,也只落个驴粪蛋蛋外面光。您再看看那皇宫,满世间财富的集中地,可当今皇上,穿的裤子都打着补丁。家大有家大的难处啊!”
国荃笑着对东家道:“老东家说起话来诙谐风趣,生意经又念得炉火纯青,实乃可贵也。”
东家歉意道:“哈,生意人讲的是和气生财。自皇上将宫廷的年开销,由40万两压缩到20万两,好嘛,您知道,忙坏了多少断了油水的宫里人?这是咱关着门说,我这茶的门路也被压缩了不少。”
二喜呵呵一笑:“总归,瘦死的骆驼比马大。无论大臣们迎合皇上,朝服打补丁,还是曹大学士赶着破驴车上早朝,依然动摇不了,那些拎着鸟笼天天泡茶馆的。京城几十万旗人,自是少不了老东家的门客。”
东家自我表白道:“看似我门庭若市,讲实情,我是在虎口夺食。说这些,你们可能不太明白我的寓意。”
二喜接话道:“没有,我懂。尽管我没老东家见多识广,但我也两湖、两广,江西山西,陕西河南跑过大半个江湖。各道上的险恶也经过不少。国有国运,家有家运,人有人运。无论兴衰,活着总要觅食,甚至夺食抢食。我打过土匪,更明白这个道理。”
东家顺着二喜的话说道:“方才,听京武介绍,您为了二百个兄弟开垦茶山,鄙人很是钦佩。而且你的茶是我这里的缺。这么和您说吧,我想交你这个朋友。”
二喜拱了下手:“谢老东家抬举。”
东家说:“既然是朋友,大家自是不必客气。我请问,这次来京,你们带了多少茶叶。”
二喜说:“没敢带多,我小试牛刀,带了四百斤。”
东家思忖着:“四百斤,对我来说可是不少,对于整个京城是不算多。这样,刚才我也跟您交了实底,全靠我在茶楼零售,是要压货的,你又不想货压得太久,你我都有个两难。”
二喜说:“倘若,只付十成订金,每月结算一次,整个周期太长,我还得设专人留守等候,这太过麻烦。我二喜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,咱还是爽爽快快的为好。”
东家做出为难状:“这个这个,要不这样吧,明日午时前,您将四百斤茶全部给我送来好了。这个难我来作。”
二喜似有歉意地:“岂不难为了老东家?”
东家说:“谁让我看上你的茶了呢?不过有一点,你也要做出个让步。”
二喜豪爽道:“东家尽管直言。”
东家说:“若是一笔结清,价格咱就不能按刚才说的25两一斤算了。”
二喜道:“有请老东家开口。”
东家想了想道:“货款嘛,我尚需到钱庄借贷才能打发你回程,这足以证明我的诚意。”
“老东家尽管直言,您就在25两往下扒好了。”
东家说:“又是现银又是一笔清,我还真没做过这样的买卖。为了交您这个朋友,这么的吧,16两一斤。您认为合适咱就成交,认为不合适呢,以后我们有的是合作的机会。要不,你们几位在此合计一下,我们先回避。不过,我话说在前面哈,今儿的生意成与不成,都不影响我们做朋友。晚上,我已定好了酒席,为曾先生一行接风洗尘。”
二喜拱手道:“谢老东家!那就...请您暂且歇息一时,我和几位商量一下,过会儿给您个答复。”
“好好好,你们请。”东家说着,协同掌柜的和京武一起出了门。
大壮跑到门口,看东家三人走远,回身关上门,冲着二喜嚷道:“我的个娘!16两一斤?这是我们过去一石的价还不止。不明白你们还商量什么。”
二喜按捺不住喜悦,朝大壮一个白眼:“你懂个p!没见过钱哪?”
大壮摇头道:“您知道这是多少钱吗?6400两银子啊!我当然没见过。”
二喜玩笑道:“你没见过,我也没见过。呵呵...”
荷香接了腔:“依我看,这已经是奇迹了,既不压钱又不压货。赶紧拿到钱买我们的马去吧,马身上还有一笔钱呢。”
大壮说:“对啊!钱到自己腰包才是自己的,我不和你们商量。别再因为讨价还价,到头来讨出个鸡飞蛋打。”
二喜按捺着激动的心:“其实,我和你们想得一样。这会儿,我心里也跟揣只兔子似的,按都按不住。可我还是要听听我侄子的说法。”
国荃极其平淡地:“哈,我没任何感觉。因为,已经提前激动好几个月了。我始终想的是25两,现在掉到16两。”
二喜提醒说:“现银哪少爷!”
国荃淡然一笑:“即使现银,也不是我期待的。反正,不够理想。”
二喜说:“国荃,生意都是随行就市,不是随理想走的,咱见好就收吧?这个价格成交,你已经为咱山寨立了头功,叔一定要好好犒赏犒赏你,分你笔购房置地的钱。”
大壮接话道:“还有我还有我,产业我就不要了,反正山寨就是我的家。帮我讨个媳妇就好,我都这么大了,还没被姑娘正眼看过呢。”大壮说着朝荷香讨好地瞥了一眼,荷香立刻回瞪了眼,大壮没趣地撇了下嘴。
国荃低头一笑:“山寨的茶叶从种到采,我没付出半点劳动,一分一毫我都受之有愧。我不会接受这份犒赏。”
二喜眼睛一瞪:“胡说,没有你,哪赚得这么多银子?”
国荃道:“叔!当初说帮您开拓市场,是帮您和山寨兄弟求生存。我哪想过是自己做生意。”
二喜说:“行了,这个事叔知道怎么处理。你先说说,刚才谈的价格,你什么意思。”
国荃有点举棋不定:“要我怎么说呢?刚才,这东家和我们绕了很多看似与生意无关的事,但字字句句都在告诉我,他非和我们做不可。”
二喜盯着国荃的脸问:“何以见得?”
国荃淡然一笑:“哈,我娘说的,褒贬是买主。那东家,又是皇上裤子打补丁,又是大学士坐着驴车去上朝,他正是想混淆你对市场的正确判断。”
二喜寻思着:“可他说,客人买一斤茶,光品茶就白白品去他几两茶叶,这也是事实。”
国荃说:“羊毛出在羊身上。换作是您,您品得越多,心里越不好意思不买。到头来,他将你品茶的成本加到你买的茶上,你还得谢谢他。”
二喜拍着脑门:“别说,你分析得还真是个理儿。你怎么会想到这些?”
国荃说:“书,不是白读的。”
大壮冲国荃问道:“那少爷的意思,是要和他们重新议价了?”
国荃淡淡地说道:“我保留自己的看法,主意你们拿。”
二喜追问道:“国荃,你直说,你认为我们应该讨个什么价才算合理。”
“一斤不低于18两,20两之间。”
荷香接话道:“可他说,要借贷钱庄,付款给我们,钱庄利息也不会少吧?”国荃说,“那是他一面之词,不足为信。”
大壮看着国荃:“少爷,你教我们识字的时候讲过一个典故,人心不足蛇吞象。如果,我们如你故事中所讲……”
“你只记得人心不足蛇吞象,忘记了我还讲过,知己知彼,百战不殆。他现在抓住我们非卖不可的心理,因为,我们已将茶叶运至京城,这是我们的软肋。你对他了解多少?他的软肋是什么?商场如战场,如果怕死怕失败,那不如在家睡大觉,那样最安全。既然选择了交易,交易就是较量,就要为自己争取可以争取到的最大利益,这不叫贪,叫战略。”
二喜问了句:“少爷,你的意思是?”
国荃说:“若按我的做法,就他刚才撂下那句,你们在此合计一下,我即刻会说,那好,我们先回客栈商讨一下。我们也学姜太公钓鱼,愿者上钩。下次会面约在我们客栈。我想那会,只怕急的是他。现在,谁坐不住阵,谁失利。”
大壮看着国荃的脸:“少爷,你该不会...想让我们大家回客栈,把人家冷在这吧?”
国荃淡定地说:“做生意,我怎么会冷他?这是战术。可,由于京武哥在中间站着,我有些拉不开面子。但是,也不能任他一口定乾坤。我们是有讨价余地的。”
二喜问:“少爷,你看对方的软肋是什么?”
国荃说:“我判断,我们这批货,他多半是卖进宫里的。不然,他跟我们绕那么多宫里的事作甚?”
荷香接话道:“对对,宫廷和我们的茶叶有什么关系?”
二喜说:“他在哭穷,让我们知道皇上都在穿补丁裤子,让我们不要只看他的门面富丽堂皇,他只是驴粪蛋蛋外面光。”
国荃道:“这恰恰是此地无银三百两。再者,就是他已找到几家买主,大家共同分销。倘若他事先没有定好下家,傻子才会借贷6400两,将货压在自己手上。他说话条理不清,杂乱无章,诸多心虚之处。所以,我认为有讨价余地。”
正当国荃等人在商议价格之时,那东家,也正和京武围在大掌柜身边,看其算账。大掌柜停下拨算珠的手道:“嗯,按东家旨意,200斤随内务府的安徽贡茶充进宫廷,每斤40两,总货价是8000两;转卖给鸿达茶楼和瑞祥茶楼各50斤,每斤26两,总价是2600两,两项总价是两,剩余的100斤自留不计。”
东家满意地点了点头。京武一旁问道:“东家,您心中对这400斤货的底价是?倘若您不方便正面交谈,让京武心里有个底,我从中斡旋。”
东家说:“京武,你跟随我这么多年,你知道,我是拿你当儿子待的。对方也是你的熟人。我们内部底线,你应该知道怎么做。”
京武说:“东家放心,生意场上容不得亲情和水分,京武绝不会丧失生意规矩,随意泄露我们的秘密。”
东家说:“嗯,我对你是放心的。既然,那头也是你牵线,我也给你个人情,这批货,我以22两一斤为底线。刚才,我已经开出16两供他们商议,他们一定会抬价,只要不超越我的底线,你做主拍板便是。”
京武点头道:“好的,京武明白。”
东家说:“时候不早了,你去招呼伙计,给客人再上些茶果点心,顺便看看他们商量的结果。如果没有意外,回来禀告一声。这边,我要急需告知买家讯息,内务府那边也等咱们的货呢,别让我下不来台面。”
“是,我这就过去。”京武说着便匆匆出了屋。
国荃这屋仍在热议中。二喜向大家摆摆手:“行了行了,我不再坚持原来的想法,就按国荃说的18两成交。少一文,我带着货回去,多一文我也不要。一斤茶叶卖18两银子,我已经不知道我是谁了。”
国荃说:“丑话我也说在前面,我从16两鼓动您抬到18两,万一人家不接受,导致生意泡汤,您可别怪我。侄儿也不是生意人,只是按我的分析,想着他不会拒绝。”
大壮一脸的不乐意:“既然你们16两一斤还不满意,那就18两试试喽。人家不接受,大不了我们原道返回,马也省得买了,就当到京城长长见识啦。”
话间,京武带着两个伙计端着茶果点心进了屋:“哈,东家让伙计送些茶点过来,担心茶喝多了醉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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