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章 再探天银(2/2)
“没什么,这里应该是聂涯的住处,我有不好的预感。小心!”
话至一半,流云空出的左手猛地一抓方非的右腕,把他拽到自己身侧。
云里雾里的方非尚未稳住体态,便见原先自己所立之处,一道淡薄的黑影逐渐显露。它具备人的轮廓,却没有双脚,整体影影绰绰的,唯有那泛着血光的双目是如此清晰。
“啪嗒”,陡然遭遇这一幕,方非的大脑直接当机,手中的火把掉落在地仍不自知。
“阳气,要,想要!”沙哑的声音自黑影发出,宛如腐朽的木门在悲鸣,难听得使人浑身鸡皮疙瘩尽起。
「之前那股异样感就是源于你吗...」流云皱着眉,警惕地戒备着那不知何物的黑影。
“生者,恨,好恨!!”黑影的语气中蕴藏无尽的怨毒,那是对死亡的不甘,对生命的仇视。它悬浮半空,充满戾气的血眸死死地盯着流云二人,倏尔,那眼中摇曳的红芒大炽,它仰天嘶鸣起来。
“咿呀!”无声的尖啸急速扩散,仿若贯穿灵魂的魔音。
然而,“雷声大雨点小”,流云的脑袋仅仅嗡鸣了片刻便恢复如初,但左手传来的震颤让他面色一变,连忙朝方非瞧去。
只见此时的方非脸孔刷白,眉间拧成一团,尽管如此,他坚持着紧咬下唇,强忍心中的畏惧与脑中的刺痛,就是不愿流云因自己分了心。
外头的尖啸依旧在持续,方非的痛苦随之愈演愈烈。
「可恶啊,他快撑不下去了,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吗。」
急躁的流云心一横,一把搂住方非,同时心中亟亟默念:「神魂之护,魂·壁!」
精神力在流云的引导下快速凝成蛋形笼罩二人,继而,成型的透明薄壁表面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浅浅波纹,不断化解着外界的攻击。而流云怀中的方非也好转了许多,只是多少有些无力,现下正伏在流云的肩头微微喘息着。
「防御奏效,那...」
灵感的曙光划破流云的天际,他边维持着魂壁,边试探性地放出一枚魂针刺向黑影。
“啊!”遇袭的黑影抱头哀嚎,凄厉的尖啸即刻归于无。
见此,流云更是双眼放光,接连施展三枚魂针,这已是他的极限,毕竟魂壁消耗了他不少的精神力。
空中,魂针承载着流云的期待,飞速射向黑影。“嗤,嗤,嗤”,每命中一枚魂针,黑影的身体便黯淡一分。随着第三枚魂针刺入,他的身形更是淡到极致,濒临破灭。
正值流云考虑是否拼着头痛的后遗症再来一发之际,黑影却从下至上缓缓化作白光,点点升华,消散。
「这是...解脱和感谢吗?」
黑影最后传递给流云的情感让其纳闷,不过他没多想,长时间的灵识探查加之刚才的一番战斗,他已是精疲力竭,哪有闲情逸致分析那些,当下的他和怀中的方非可谓是相互支撑。
“你们,这,这成何体统!”姗姗来迟的峰叔一赶来,便看到两人“相拥”的场景,登时气不打一处来。他起先听到流云的呼喊,还以为出大事了呢,怎料却见着这么一幅画面。
另一边,方非乍一听峰叔的话,也不知哪来的力气,一把推开流云,红着脸,语无伦次地说道:“峰,峰叔!不,不是这样的,是有鬼,流云他...我...”
峰叔白眼一翻,信你才有鬼吧,
而差点踉跄摔倒的流云郁闷中微含愤懑地望着两人,不就抱了抱吗,都是男子,有啥好计较的。何况,他也不是故意的,《魂决》中这招防御之术以他之能只做得到在周身施展,无法外扩,所以必须抱住方非,否则他可没那种奇奇怪怪的兴趣。
「不过,这小子的身体倒是蛮香,蛮软的,抱着挺舒服。呸呸,瞎想些什么呢...」
流云掐断脑海的胡思乱想,颇为大气的“以德报怨”,帮衬着方非解释起来。
就这样,在方非不着调的说明和流云的插话补充下,峰叔半信半疑地接受了他们的说辞。
“之后作何打算?”峰叔揭过刚刚发生之事,提出了关键性问题。
“继续深入。”流云瞥了眼未探完的洞穴,斩钉截铁地回答。自那黑影消失后,他心里的异样感十不存一,换而言之危险基本解除,故而他觉得干脆一窥到底。
“同意。”方非一面赞成流云的提议,一面目不斜视地盯着石壁,尽量不与流云的视线相交。他信任流云的判断,但显然仍有些不好意思。
二比一,峰叔还能反驳什么?于是,三人休整片刻接着上路。
在走过了一段狭长的洞穴后,他们即将迎来此行的末尾。然则,人未至,从里面散发的酸臭味直令人作呕。
方非掏出手绢,蒙住嘴鼻,可锁着的双眉证明这法子效果不怎么好,至少那层薄薄的丝帛挡不住如此浓重的臭味。无奈的他又抬起左臂,以衣袖掩面。在双重的防护下,他才稍觉缓解。
人生经验丰富的峰叔在初闻这味道时,严肃的脸上更添几分沉重。他本欲劝方非回去,随即又暗叹一声,放弃了这个念头,他了解方非的性子,到这节骨眼上的他断是不会听自己的。
流云虽没能通过气味辨别出什么,但他有灵识啊,自是清楚里面的事物。他抿着嘴唇,双目喷火,两手紧攥,竭力压抑胸中的义愤。
究竟是什么让两人这般表现,一切在倒计时的脚步下揭晓。
白骨泣森森,尸骸满盈盈,衰腐无人问,阴魂不得安。
这就是答案,真切而残酷,不容一星半点的虚假。
“呕...”强烈的视觉冲击刺激着方非,几息后,他实在忍耐不住,扶着石壁呕吐起来。
流云也不好受,灵识所探和亲眼所视终是有区别,亲眼见到脑海中的一幕大大震撼了他的心灵。
「善恶有报,聂涯死有余辜,那他们呢,他们的因果又是什么,不明,我不明。」
流云思考人生之余,对那黑影的来历同样有了些许臆测,应该和此处有关。
他的推断并没错,那黑影就是这里众多亡者死后怨念的集合体,它渴望生命,又憎恨生命。聂涯居于此处时,有着妖气镇压,这种阴物难以滋生。可他一身死,短短几日就孕育出这等阴邪的东西,若非流云一行偶然到来,恐怕届时天银山依然不得宁息。
三人中就数峰叔最为镇定,他上过战场,尸山血海都曾见识,眼前这些还惊不了他,他的脑中正思索着其它。天银山的传说,聂涯的行为,洞窟里的财宝和尸体,所有的信息串联一块儿。阴谋,他嗅到了这种气息。可聂涯已然不在,真相也就永埋土中了。
“哎,走吧,明日交由官府处理。”峰叔唏嘘一声,出言打破了死寂。
流云与方非没做答复,只是沉默地原路折返。
三人又一次行于深邃的洞穴中,心情却与原先迥然相异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