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2章 运筹帷幄（2/2）
傍晚，天赐和罗成乘义勇军船队，离开南京，他们夜行晓宿，一路顺风来到苏州愚园的水码头停泊。元贞和欧阳闻讯，搀着云汉到码头迎接。天赐看到一个多月不见，儿子云汉又长高了，他抱着儿子亲了又亲。云汉见到父亲和表叔一起回来了，吵嚷着要他俩轮流抱着，还要他们扛在肩上，一直走到大客厅才下来。老太公、老太君、祖父母谷国栋和李秀英，父母亲谷宪政和小娇，姑父罗山伯和姑妈朱英台，还有罗凰和秋阳也都闻讯来到大客厅，一家人团聚在一起，一向静谧的谷府顿时热闹起来。天赐亲热地问候老太公、老太君和祖父母：“向四位老寿星叩头了，祝老太公、老太君和祖父母健康长寿，寿比南山。”罗成也跟着叩头问候：“祝四位寿星万寿无疆，福如东海。”谷国栋虽然已经八十高龄，但仍然身体硬朗，精神矍铄，声如洪钟：“天赐看上去越来越老练豁达了，比我们年轻时能干多了，真是一代胜过一代，谷家的希望就寄托在你的身上了。”谷宪政夫妇虽然已经过了天命之年，却仍然充满活力，看上去像三四十岁模样，仍然老骥伏枥，雄心勃勃：“我的贤侄这几年跟随天赐在外闯荡，也出落得精明干练，讨人喜欢。”英台说：“你还夸他，我最怕他在外惹事生非的。有天赐与他同在南京，我才放心一点。”山伯说：“儿子长大了，还是让他们独立闯荡的好，老是窝在父母身边的孩子永远长不大。”罗凰嗔怪道：“你们重男轻女，都喜欢孙子、外孙，侄儿，就不喜欢我们女流之辈。”李秀英赶忙补充说：“外孙女是外婆的贴身小棉袄，天天陪伴膝下，问寒嘘暖，贴心。”逗得大家开怀大笑。
谷宪政说：“天赐和罗成这几年在南京参加抗清复明斗争，发挥了他们的聪明才智，也历练得更加成熟稳健了。如今多尔衮下了剃发令，满清八旗更加残暴，江南富饶之地遭受外族蹂躏，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，谷家的命运也危在旦夕了。”小娇说：“苏州好多人家都逃难去了。我想逃难不是办法，我们还是尽快拿起武器，保卫我们自己的家园。”天赐说：“这次我从南京回家，初步考虑了一个万全之策：要想保全我们愚园这么大的家产，得采用智斗才行。从南京的情况看，满清对商贾、住宅、寺庙还是保护的，不准八旗兵掳掠。所以我想，将愚园前院的殿堂，改成道观和丝绸、织布、印染等行会的用房，与后园住宅分开。这样既保住了前院，后院的住宅也更加安全了。我们谷家的义勇军船队，已经集结到太湖中的秘密小岛上隐蔽起来了，一旦有事，我们可以到那里暂避。另外，谷家的船厂正在制造几条远洋大船，到时候我们可以远航南洋和欧洲。”
谷国栋高兴道：“还是孙子考虑周到。我们年事已高，不然也跟随孙子到海外去游历考察。我想将那道观取名为玄虚观吧，我对道学很有研究，我就出家当道士去，法号为玄虚真人。满清八旗总不能来剃道士的头发。”李秀英、英台和小娇都说：“你们男人都去抗清，我们老人和妇女留下来看家护院。”谷宪政和罗山伯两人同声说：“天赐的万全之策考虑得很周密。我们和天赐、罗成一起到太湖抗清去。”元贞和欧阳说：“我们想组织一支女兵，也到太湖抗清去。”云汉听后闹着说：“我也要到太湖抗清去。”元贞说：“云汉，别闹了，你还小。看你爸爸和表叔给你带来什么礼物？”云汉见爸爸给他带了一大堆玩具和小吃，还有表叔买的枪和剑，在银燕的搀扶下，自己去玩了。
天赐和罗成取出从南京带来的礼物，分发给大家。天赐带了几副眼镜，分送给曾祖父、曾祖母、祖父母、父母亲和姑父姑妈。小娇说：“眼镜是稀罕之物，只有宫廷富豪贵族家才有，只是作为一种奢侈的装饰品。我和你父亲、姑父、姑妈眼睛都很好，也就当作装饰品戴了。”天赐说：“一百多年前，西方就有供近视眼用的凹透镜问世，后来经海上和陆路传入中国。最早名为‘优逮’，是由uwainat译音而来的。中国缺少优质玻璃，便用水晶代替，称为眼镜。我买的是进口的玻璃镜，以前叫‘优逮’，现在都叫眼镜了，有近视镜和老花镜，还有装饰镜，各人根据需要选取。曾祖父、曾祖母、爷爷、奶奶，你们戴了这种‘优逮’老花镜，又可以看书写字了。”百岁高龄的曾祖父、曾祖母仍然耳聪目明，高兴地戴上试了试：“嗯，确实看得清楚多了，我们又可以读书写字了。今天谷家五世同堂，难得都到齐了。晚上举行家宴，为曾孙子和曾外孙接风洗尘。”
家宴非常丰盛，小娇带领元贞、罗凰一起下厨帮大厨师忙着做菜，小娇做了一道拿手好菜清蒸鲈鱼，是松江里新鲜上市的鲈鱼，体肥肉嫩，再加上用料考究，烹调精巧，真是色香味俱佳。元贞会做奶油兰花茭白，将鲜嫩的茭白切成三分厚的片，每片正面斜切十二刀，反面交叉斜切十二刀，即成兰花形，将兰花茭白放在烧成六分热的花生油中快炒片刻，放上鲜奶、高汤、细盐、白糖和麻油拌匀即成，色美昧香。罗凰会做凤翅汤，需事先发好鱼翅半斤，还有一斤鸡翅和三两火腿。发干鱼翅时要按照顺序操作，先放在五成温水内泡发，在半个时辰内慢慢加到七成热，捞出刮掉沙后，再放入汤锅内慢发到第二天早晨，抽尽翅骨，洗净浮肉，放在清水内慢养待用。鸡翅剁成一寸的长条，用开水淖一下，火腿洗净。鸡翅与火腿一起下锅，加葱、姜煮沸，转温火到煮烂时下鱼翅、料酒、细盐，再用温火煮一刻钟。这汤白如奶，鲜香甘醇，回味无穷。
大厨师做的菜有糖醋里脊、虎皮酥肉、宫爆鸡丁、肉茸吐丝、酱爆牛筋、鱼酥扣肉、汆滑田鸡、甲鱼锅巴、鸡肘滑虾仁、板栗烧山鸡、南乳雁脯、鸽淋粉松、醉蟹醉虾、三圆汤、三鲜鳝和淡菜甲鱼汤，还有月宫吐丝饼、糖炒莲子、火腿棕子、桂花芋乳等甜菜点心。谷国栋叫老管家开了一坛窖藏三十年的绍兴黄酒，开坛满屋清香，入口绵甜醇厚。天赐开了汤若望送给他的一瓶香槟酒，开瓶喷射如鞭炮，泡沫咝咝作响，庆贺这温馨甜蜜的团圆家宴。天赐、罗成轮流给老寿星和各位长辈祝酒，谷国栋和李秀英说：“这甜酒再好，也会醉人，不能多喝。你们年轻人也不要贪杯。”天赐和元贞即席表演了双人舞剑，小云汉也拿着短剑凑热闹。罗成因为欧阳有身孕，他一人表演了少林拳和南拳。接着大伙又是猜谜作诗，又是吹拉弹唱，一直到初更时分才散席。
天赐因为高兴，都喝了几杯，有点醉了。他们夫妻俩回到天然居二楼的小家，陪房丫头银燕哄云汉睡觉去了。元贞侍候天赐沐浴，夫妻俩小别胜新婚，说不尽的恩爱。'你是不是在南京有外遇了？”他嬉笑道：“男人独自在外，有时偶有个外遇什么的，也属正常。”她嗔怪道：“君子都好逑，像你这样的好色公子，到一百岁也得防着点。我不许你娶妾进家门。”
他笑逐颜开：“那银燕丫头呢？她已经是我的人了。”她笑骂道：“男人都是馋猫，喜欢偷腥。银燕是陪房丫头，另当别论，以后就是你的小妾了。这次太湖抗清义军，我想组织女兵参加，我也是将门之后，不比花木兰差。”他兴味盎然：“那太好了，我举双手赞成。只要把老太爷、老太君、爷爷、奶奶和儿子安排好就行。”她兴奋道：“既然你同意了，老人和儿子可以交给银燕还有管家照顾。你要是远航南洋、欧洲，我也跟你一起去。”他缠绵不休：“那就更好了，夫唱妇随，浪迹天涯。”娇妻更加风情万种，百般承欢。
罗成一家回到凤来阁，英台说：“欧阳已有二个月的身孕了，儿子你可要小心你媳妇，我可等着抱孙子呢。”罗成高兴地摸着欧阳的肚子：“我要当父亲了。我会把她捧在手心里疼她的。”欧阳兴奋道：“看你高兴的，现在还摸不到胎儿。”山伯喜笑颜开：“罗成还像个孩子，居然要做父亲了。”罗凰妒嫉道：“爸、妈！你们就不想要个外孙？”秋阳腼腆地说：“罗凰，我们还没有么。”英台喜上眉梢：“要，要，孙子，外孙都要。罗成旅途劳累，让他们小俩口早点休息，我们走吧。”陪房丫头侍侯罗成沐浴过后，就回房歇息去了。罗成迫不急要亲热，她娇气地说：“我这一阵子，身体不适，不能同房。你就忍着点吧。”他亲吻着她的香腮，还想听胎音。她笑道：“傻瓜，这会儿还听不到胎音。我想与元贞一起去组织女兵，同你们一起到太湖抗清去，你同不同意？”
罗成说：“你已经有了身孕，不方便。亲爱的，我实在按耐不住了，想到丫头那儿去睡。”欧阳撒娇道：“那你得答应我。”罗成俏皮道：“好，好，我答应你。”他亲热温存了一番，春意盎然，便跑到陪房丫头如意房内去了。如意见少爷钻到她的被窝，高兴得不得了，搂着他矫健的身体亲了又亲：“少爷，你也让我给你怀个儿子多好。”他俏皮道：“那你得好好侍候我。”只见他如狼似虎，缠绵不休，她像夜莺般婉转啼鸣，呻吟声不绝于耳。
第二天，天赐和罗成按照商定的计划，分头忙于办事。那道观很快筹备完成，初具规模；各行会听说谷家腾出厅堂给他们办事用，纷至沓来，迁入新址。愚园所在的那条街顿时热闹起来，成为城里有名的商业街。丝绸、布匹等行会属下的作坊、商铺，因为北方战乱，交通阻隔，市场萎缩，生意萧条，纷纷倒闭。天赐召集各作坊和商行商议，趁目前海路还通，可以开辟南洋的外贸市场，谷家的船队可以去南洋通商。于是，各家作坊和商行又开始筹划生产和销售了。
谷国栋的玄虚道观香火日渐旺盛，由道士丘灵素主持，收了不少弟子，推谷国栋为玄虚真人。他潜心研究老子的《道德经》和《道藏》，并开始讲学，听讲者很多。他的第一讲讲的是道教的渊源。讲授提纲是：道教起源于东汉时期，由民间的巫术和黄老学说的某些部分相结合，形成了最早的道教，其言以阴阳五行为家，而多巫术杂语。《太平经》是道教的最早经典，推尊图谶，多以阴阳之说解释治国之道。《太平经》还宣扬散财救穷，自食其力，因此成为农民发动暴动的组织手段。东汉末年，张鲁成立了道教的另一派，叫五斗米道，在治理汉中的二十多年中，人民生活安定。建安二十年，曹操灭张鲁，五斗道继续流传，后世演变为以张陵为主教的天师道。两晋时期，道教在上层社会发展，葛洪宣扬的道教与儒学和民间的道教不同，他们反对牲灵祭祀和符水治病之法，主张养心颐神，采炼丹药，以禳祸得福，益寿延年。宋齐之间，道教经典大出，顾欢编着的《真迹》，内容有阴阳五行，风角、星算、地理、医术和本草。
唐朝李世民大力提倡道教，认道教教祖李耳为其祖先，他曾说：“朕之祖先起自李耳，道士女冠，在僧尼之前。” 唐高宗追尊老子为太上玄元皇帝。唐玄宗对道教提倡尤力，推崇玄学，令生徒学习老子、庄子、列子和文子，每年都要考试，李白、贺知章等文人也都信仰道教。北宋时道教甚至于超过佛教，道教观宫遍及名山，宋徽宗被群臣推戴为道君皇帝。道教的旧派天师道，又称正一教，其天师世居江西龙虎山。金兵入侵中原后，又出现了三个新的道教，即全真教、大道教和太一教。全真教祖师王吉的弟子丘处机，号长春真人，很受成吉思汗的尊重，被派往中亚各地，有一本《长春真人西游记》记录其游历经过。明朝嘉靖皇帝更是推崇道教，宠信方士，讲炼丹服食之术。《道藏》是一部内容丰富又庞杂的道教经典，自宋朝开始刊印，元朝时又重刊，流传至今。”
谷国栋特别强调：“其实道家的鼻祖是先秦诸子的杨朱，在杨朱之后，才有老子和庄子。老子的生辰年月不详，也无从考证，他的《道德经》，有的也称《德道经》，是主张无为而治的。传说老子西出函谷关，要到印度去讲学，守关的军爷要查验他有没有允许出关的官方文牍，他既没有文牍也没有钱，写了一本《道德经》作买路钱。他在印度收释伽牟尼为徒，后来释伽牟尼创立了佛教，又传到了中国。杨朱、老子、庄子都是隐居不仕的隐士。杨朱的‘一毛不拔’论往往被后人误解为极端自私自利者。杨朱说：‘人人不损一毫，人人不利天下，天下治矣。’说的是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，不是国君个人的天下。天下与个人是对应又平等的，要拯救天下，先要拯救自已。只要每个人，农夫、手工业者、商人、士大夫，包括国君本人都能做好自已本身的事情，不去损害别人的利益，天下也就用不着去管理了。天下的利益必定包含每个个人的利益，天下不应该损害任何个人的利益，如果你今天叫某个个人拔一毛，以利天下；明天又叫另一个个人拔一毛，以利天下；以此推理，天下要人人都拔一毛，以利天下； 那么掌管天下的国君就是最极端的自私自利者，那就会天下大乱了。所以有人问杨朱：‘要你拔一毛，以利天下，你干不干？’杨朱回答：‘一毛不拔！’这就是杨朱的‘一毛不拔’论的真正含义。道家的治国理论都属于正反思维方式。老子主张无为而治，其实他的无为就是为了有为。他是假装的无为，他是个假隐士。《老子》的要义就是教我们凡事都要大气，不要像孔子那样斤斤计较，讲究有等级的礼乐。道家大气，儒家小气。老子主张道，如果天下有道，天下也就治了，这就是有道而治。道就是无为，有道而治，也就是无为而治。孔子主张仁爱，墨子主张兼爱，但儒墨两家都主张有为，老子是主张无为的，但无为的目的就是为了有为。道家与儒墨两家的有为是不同的，它们的区别是，道家主张由无为达到有为，儒墨两家是为有为而有为，而且明知不可为还要为。后来庄子也主张无为，但他的无为，与老子的无为不同，庄子的无为是真正的无为，是为无为而无为。庄子是一位真正的隐士，后世的山林隐士，他们的人生哲学，都源自于庄子。他们隐居山野，学而优而不仕，不肯出来做官，不愿为昏君卖命，坑害百姓。其实，小隐隐于山，中隐隐于田，大隐隐于市。真正的隐士应该隐于市井之中，为黎民百姓谋福祉。”
谷国栋的讲学，深入浅出，让人听得明白，所以听他讲学的人越来越多，称赞他虽然已经八十高龄，不愧为大学士出身，学养深厚，德高望重。
金磊称赞谷宗义：“你不愧为一名运筹帷幄的智囊人物，把家里家外的事情安排得十分周密。”邢姬说：“谷宗义经历了一场生与死的考验，英雄虎胆，驰骋战场，不愧为一位民族英雄。”谷宗义说：“我也是逼上梁山，面对凶残的满清八旗兵，每个有良知的汉族百姓都会奋不顾身，顽强抵抗的。”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。